人间剧场（组诗）

人间剧场（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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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 2018年07月14日 华西都市报        -A6 浣花溪- 上一篇 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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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剧场
　　
人间剧场（组诗）
李永才（成都）
天气尚好
阳光抬头的那一刻
我的西窗，结满五月的布朗李
一阵脚步声
在窗前停下，又向远处走去
我无意于叙述
这个周末的不确定性
天气尚好。姑娘目光清脆。
像两桶新鲜的老鹰茶
淌在金色的码头
暖风吹过的地方，每一朵野花
都开得一丝不苟
作品3号——观青年艺术展
在你的作品里，有一种冰冷
水墨一样，蔓延在
一堆烟灰里。灰色的冲突
像今天的气候，比白色更热烈
我总是偏爱
流水一样的欢愉
日常的呈现，一旦被解构
美学的记忆，就会瞬间坍塌
我欣赏的作品中
重叠与无序，比如亚克力
木材、杜邦纸
复合一种金属的声音
对抗和搭建，当下的生活
形式和内容，互为临场
我的影子，潜入一面玻璃的深渊
对一些东张西望
不知所措。在任性支配的领域
一个流浪者与一位贵妇人
共同虚构了
一个星期五的童话
布列瑟农的下午
一个人，坐进布列瑟农的下午
像钉在桌面的茶杯
沦陷于三月的深绿，忘乎所以
难得的好时光
整整一个下午，就这样
被一杯忧伤，漫不经心地喝掉
流水修筑的巷子
条分缕析。一位农家妇女
用一片皂荚的苦涩
将自己的影子
越洗越旧。而苔藓与流水
交谈的话题
却带着雨后的，这个季节独有的
色彩和气味
忽明忽暗的阳光
转换了一个角度。慵倦的山路
像妇女的手，不紧不慢地
伸向远处的天空
抓在手上的，除了风
就是一些乱草和荒凉的情绪
无量之物
每次看天象，都会若有所思
天象是一种情绪
谁都无法洞察。落日因空旷而抽象
明亮与黑暗，都是无量之物
复活在时空的弧线
这样的时刻，即便有风
宁静，也不如倾斜的椅子上
一只微醺的猫
我以一种情色的视角
看待这一切
生活，比不上归入器物的水
人流中的影子和悲欢
是没有叛逃的花瓶
我混迹其中，期待一场大戏
起伏的情节
这样的表演，像阿布拉莫维奇
手指上，跳跃的尖刀
每一次呻吟，都有一种
失去知觉的快慰
人间剧场
在人间，每一个阴暗角落
都是一个剧场
一朵精致的牡丹，都会瞬间开成
一场倾斜的哑剧
夸张的剧情，可以引来
某些遥远的事物
就像这执着的人间
每一次阳光来临，都比一只麻雀
更加肆无忌惮
而一个春秋之后
云门寺的钟声，比小和尚的光头
更具有佛性。既然一条鱼骨
可以刺穿，世道人心
那些伪装的画皮
就不需要，再一次去揭开
三千过客醉花阴。每一次闪烁
都有一种隐约的疼痛
多少风起云涌，从头顶流过
而我却并不知道
初开的向日葵，与一群少女之间
有什么不一样的因果？
农耕经验
曾几何时，我传统种植的农业
左手开花，右手结果
今天的经营方式
否认昨天的刀耕火种
我的农业，像一节绿皮车箱
从城市的边缘逃离
逃无可逃之处，躲进一片夜色
一个少年的风景
已然成为一种岁月的补丁
每一个阶段，都有无尽的考验
像苦难的花儿，开了又谢
我无法挽救，那些幸福的疼痛
你看吧，龙湖以南
蓝光像一场，千军万马的暴风雪
大举入侵，这片传统的领域
我的农业，仿佛一片
长满鸟粪和杂草的废墟
已开始凋敝、衰落
曾经的高粱，鹤立鸡群
被雪白的棉花，大片大片地收割
而棉花堆积的金桥
在突如其来的风雨中，轰然坍塌
一万只绵羊，逃进深山
这是一场连续性的
批判与颠覆。是一次又一次
规模化的歼灭和占领
从此，我那叫做农民的兄弟
粮不香，菜无味
——这些生命之物
“得之必生，失之必死。”
荒凉也是一种消灭。不仅是空气、水
自然和大地，一切传统之物
都在我的视野里，分裂、变异
从不在乎，历史的朝向
我的农业，不是意外和偶然
是无法追忆的过去
是不断荒芜的当下。每一个瞬间
都是独一无二的过程
每一粒种子，都以激烈的态度变迁
而我的农耕经验
正以死亡的方式终结
漫长，还是荒疏
暮色漫长，如一条古老的船
从乳汁饱满的江南
撑出来……穿过沉默的橡树
仿佛寂寞无边的亲人
从故乡归来。荒疏的日子
立刻填上了格言、家训、笑声
——还有一些
热爱生活的雨点
一张白云虚构的帆
从遥远的天末过来，看看莱蒙托夫
这风一样的世界，多么散漫
每一个新鲜的物种
都有眉清目秀的耳朵
面对一双性感的手，感情贫乏
不是一个酒徒的真相
慷慨悲歌，又不是我惯用的技法
当我重返，这个固执己见的时代
在我的眼前：浊浪起伏，
舷窗隐忍。
已没有多少扣人心弦的剧情
我像一条被遗忘的船
形单影只。从热火朝天的江面逃离
在一只酒杯里，让自己的命运
得以最后确认
雨天的书房
下雨的时候，我在书房
阅读童年的时光
唯有书房，可以享受一点凉意
一些忧伤的文字走出来
从一些风声雨声中
走出来，这没什么不好
未来的天气，谁也说不准
就像一扇花窗，面对空荡的书房
总有一些读者和书籍
围在桌面，以一种
大缪不然的方式，解释真理
好久没进书房了
那些躺在架子上的书，不知虚度了
多少积尘如雪的时光
像打开天空一样，我打开书本
即刻有仙鹤飞出窗户
银器般的叫声，仿佛夏日的理性
在枝叶间闪烁
这个季节，已经不能种植什么
唯一可以创造的
是让黄昏一样的房间
自由如青春。在我的视野中
寻找一只茶具，比寻求一种思想
更具有现实意义
那些镜中之影，可以遮及阳台
但无法遮住，身边的流水
什么样的幻觉，
覆盖了尘世？对一粒胡椒而言
躲在旧木板上的记忆
才是最真实的抵抗
【诗人简介】
　　李永才，男，（1966～），重庆涪陵人，现居成都。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成都文学院签约作家。《四川诗歌》执行主编。作品散见于《诗刊》《星星》《诗选刊》《诗歌月刊》《扬子江诗刊》《绿风》《诗林》《诗潮》《诗江南》《山花》《延河》《山东文学》《人民日报》《文艺报》等四百余种刊物，作品在全国诗歌大赛中获得多种奖项，并入选《中国年度诗歌精选》《中国年度诗歌排行榜》《汉英双语年度诗歌选》《中国年度优秀诗歌》等数十种选本。出版诗集《故乡的方向》《城市器物》《空白的色彩》《教堂的手》《灵魂的牧场》《南方的太阳鸟》等多部。领衔主编《中国诗歌版图》《四川诗歌地理》等诗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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