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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对一朵格桑花凝眸许久--（外三首）---诗歌--光明日报-光明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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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日报 2017年07月07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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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对一朵格桑花凝眸许久
（外三首）
作者：余风《光明日报》（ 2017年07月07日 14版）
圣湖为镜

倒映出你前世的沧桑容颜

灵魂掠过水面

羽化为风的絮语

我的骨头如冰川般崩塌

巨大的痛楚干枯成一片叶子

晶莹如玉

在午后的月光中

凝固到很久以前

酥油如血

牦牛的蕾丝裙裾

割断了河流奔涌的冥想

在岸上等待神谕的人们

虔诚如眼睛对黑暗尽头的等待

就为那一缕渺茫的星光

只有太阳依然年轻

把河床衰老成一朵花的悲伤

雪山昂首万年

像老人在回忆自己的初恋

鹰在头顶如时间般盘旋

它也许看得很远

但那只不过是脚下亘古的荒芜

如最初的月光

不知几世的轮回才能遭遇

花朵解开胸脯的那一瞬间

即使是一块石头

也经不起思念柔软的折磨

你定由哪位殉情女子蝶变而来

容颜憔悴

比石头的裂缝还要瘦弱

花瓣如破碎的心 美丽而忧伤

我仿佛看到

很久以前那个冰冷的故事

仍在每一世地重演

就像你

每年的盛开

格桑花的相思

相思如刀 深刻见骨

格桑花在冰雪中绽放

谁都可见那一抹血红的热烈

痛楚早已冻结

一颗心碎成八瓣

雪花般洒满草原

泪滴为湖

鱼在思念里静候垂钓

像经霜的叶子

血迹淡化

分不清花还是血

如幼女憔悴的皱纹

古老而年轻

风已找寻千年

那万丈伤口

愈合成一道高原 只有

记忆中的疼痛

如你手中风筝的线

牵动前世因缘

几度轮回里

谁又能穿越

找到那遗落人间的信物？

远方很远，但有人三步一叩

以额头敲击地球

冰雪消融的气息

震耳欲聋

扑面而来

格桑花像雪崩一样凋零

除了草原

这里再没有第二块土地可以沉沦

草浅浅地覆盖着羌塘

像谎言一样

欺骗藏北上空痴情千年的白云

牦牛从没听过弹琴

曾经扎根的脚印杳如黄鹤

温泉深埋在地下 炎热的承诺

融化了冰川

阳光明媚

却被冰雹般砸得遍体鳞伤

这里没有爱情

所有的感情如冻土般寒冷

婴儿得了白内障

手术刀因缺氧而呼吸困难

白帐篷里的女人

渴望黑夜

最动人心弦的便是狗的叫声

空气中充满浓重的酥油味

容下了所有的胡思乱想

海拔在屋脊上吐着烟圈

飘到雪山上

雪线像高血压般年年向上攀升

格桑花像雪崩一样凋零

相思如一把锈迹斑斑的刀子

瞬息间在你心里往来几回

让你来不及喊疼

格桑花已经远去

格桑花已经远去

我的前面

和更远的远方冰冻三尺

荒草湮没了三月

一场大雪篡改了春天的讯息

面对零下四十度的结局

对于站在荒野的人

冰雪是比爱情还要滚烫的女子

只有摘掉手套

才能触摸到

天地间唯一的柔情

河流凝固成洁白的音乐

牦牛是唯一的键盘

白云撞痛了雪山忘情的头颅

秃鹫矫健的翅膀无比柔软

将蓝天擦拭出了一道道

岁月的伤痕

圣湖是新娘的镜子

厚厚的冰层婚纱般披在头上

阴影般苍白

幸福如千年古井

蛰伏在蚕茧内部

等待岩浆的喷发

心如花谢 物我皆空

寒冷孕育着温暖

孤独滋长出爱心

不用磕长头

距佛已经不远

（作者：余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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